鄭若踩著木屐回到了自己的閣樓，柳絮準備好了熱湯，見她上樓來，立即迎了上去。）

“女郎，熱湯已經備好了。”她將鄭若身上的外袍拿下，掛在衣架子上。

鄭若正在解著內單的帶子，忽然問道：“柳絮，李赟這人你覺得怎麽樣？”

“李赟？”柳絮正幫著她一起解著衣帶，聽見她的問話，疑惑的擡起頭，“女郎何以問他？乞丐罷了。”她有些不屑的努了努嘴。

“呵呵——”鄭若輕笑，“誰說他是乞丐呢——”

柳絮不解，李赟那廝可不就是個乞丐嗎？還是非常兇惡的乞丐，每次看到他那雙眼睛，她心裏就發怵。

鄭若也沒有為她解惑，扶著她的手跨進了浴桶，將整個人縮進了熱水中。柳絮退到了外面，去看楊枝水燒的怎麽樣。

熱氣氤氳，將鄭若的臉蛋蒸的如同蘋果一般誘人。她將布巾放在浴桶的邊上，把腦袋枕在上面，雙眼望著高高的屋頂，陷入了沈思。

對於李赟這個人，她所知道的都是從石越口中所得。上一世，並沒有見過他。她輕輕的咬了咬唇，秀眉蹙起。石越當時對於李赟評價頗高，說他是個難得帥才。

可惜……

她將腦縮進熱水中，上一世她自盡之前。聽聞他被胡人石虎劉將圍攻，處境十分不妙。她聽石越那段時日裏，經常感慨，說是一代將星怕是要隕落。

她想……

如果日後真的要投靠與他，會不會過於冒險了些？會不會就此也搭上自己的性命？

隨即，她又想到，那畢竟是十年以後的事了。如今她知道往後發生的一切，到那時，自己小心些，讓他有所提防，想來應該可以避過那場禍事。

有了決定，“嘩——”的一聲，她出了水面。

黑葡萄一樣的眼睛，蒙上了一層霧氣。此刻的她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，她驀地想到了今日下午在黑市時的情景。王九郎那個登徒子居然再一次對自己無禮！

“啪——”她有些惱恨的擊打水面，想起當時他呼出的熱息撲在耳洞時那種酥麻，心中就覺得羞憤。

她想，她不僅要得到李赟的庇佑，躲過那場災難，更要借他的勢，報前世的仇。

她告訴自己，一個一個來，不要著急。

也不知何時，外面開始飄起了雨，滴答滴答的落在屋頂上。當柳絮第二次添加熱水的時候，鄭若起了身。

一夜好眠。

第二天清晨，天放晴。湛藍的天空中，飄著幾朵白絮似的雲朵。鄭若穿戴整齊，再次打算出門。

鄭瑾瀟坐在院子中，斷腿已經好多，也能勉強活動。葡萄架上已經爬滿了綠色的枝葉，他坐在下面，看著鄭若下了閣樓，對著她招了招手。

看著俊美的大兄，他臉上溫暖的笑意。鄭若忽然眼眶一熱，上一世的這個時侯，他已經纏綿病榻，不久之後，阿爹回來，也為著她落水和大兄的事兒而被家主氣的病倒。

她在心裏暗暗發誓，一定要守護一家人，不讓大兄這溫暖的笑意消失。

“大兄——”

“又要出去？”鄭瑾瀟看她的打扮，挑著眉問道。

鄭若點了點頭，想了一會，道：“大兄，不若跟我一起出去吧？”

“你忘了，家主對我下了禁足令。”

其實，在鄭若心裏，家主這個懲罰那就是個虛設，根本就不用理會。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和那些高官們的結交上，為自己的利益前途規劃著，哪會理會他們？

在她認為，家主之所以下這個懲罰令，無非是在告訴她，整個鄭府還是他做主。即便她如外界瘋傳的那樣得王九郎看重，但是，她若真的要嫁給王九郎，那豐厚的嫁妝，還是他出。他意在告誡自己，不可過於囂張。

鄭若心中冷笑，恐怕，這也有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的意思。她敢打賭，倘若她真的嫁給王九郎為妾，那對雙胞胎姐妹肯定就是滕妾。家主是要從現在開始就要壓著自己呢，以便以後好讓雙胞胎出頭。

可是，誰要嫁王九郎，誰就嫁唄！關她何事？

鄭若神飄萬裏，卻沒有聽見鄭瑾瀟的問話。柳絮輕輕的拉了拉她的衣角，她才漸漸回神。

“阿若，你究竟在想什麽？大兄與你說話都沒有聽見？”鄭瑾瀟沒好氣的在她腦袋上敲了一記。

鄭若捂著腦袋嗔怪的看了他一眼，不滿的問：“大兄說什麽？”

鄭瑾瀟再次看了一眼她的裝扮。也不知為什麽，他這個小妹最近好像最喜歡玄黑的衣服，硬生生將一個花季少女，打扮的如同老嫗一般有些暮氣。明明以前她最喜歡那些艷麗的衣裳的，現在怎麽覺得她是一口枯井，沒了生氣？

收起心中的怪異，鄭瑾瀟還是看出今日的她是刻意裝扮過的。猶疑了一刻，他說道：“阿若……你又是去見王九郎？”

鄭若正想脫口而出說不是的時候，突然看見墻角的隱秘處有著緋紅的衣角。她記得，好像楊枝今日穿的就是緋紅的顏色。到嘴的話，又被她咽了下去。

鄭瑾瀟見她不回話，低著頭，好像有些嬌羞，當她是默認了。心中又是急，又是氣。小妹怎麽就不明白，那個王九郎是高不可攀的存在，他的身份就是配公主都綽綽有餘了，那些想要嫁給他的貴人們真真是如過江之鯽。此時的他不過是對小妹有些新鮮罷了，等這個新鮮勁兒一過，哪裏還會記得她？小妹一門心思對他，日後定是要吃苦頭的。

可是，有些話，他又不敢說狠了，怕傷小妹的心。

嘆了一聲，他說道：“阿若，九郎……”

鄭若擡起頭來，對著他一笑，打斷他的話，“大兄，我出去了。”說著，就起身離席，帶著柳絮出門了。

看著她的背影，鄭瑾瀟發愁的搖了搖頭。對於小妹這樣的心思，他著實不知該怎麽辦了。

唉——

她要嫁王九郎，他到寧願她嫁給李赟。李赟現在雖然是個乞丐，可憑他的才幹，往後若是從軍，前途也不可限量。倘若自己真的出仕，在一邊幫襯著，他哪裏還敢虧待小妹？

他越想越覺得有理。

唉——

偏偏小妹是個認死理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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誰是男主呢？慢慢的就清楚了……

嘻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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